藍色，終究是屬於大海的顏色

雖然我知道，這一天終究會來臨的。

我知道，這種日子終會有結束的一天，就像畢業一樣。

只是這是社會，不是學校。

沒有既定的學期、沒有一定的畢業日子。

所以告別什麼時候會到來，誰也說不準。

但是，當真正的告別即將來臨時，總覺得以前的日子才像是夢。

而現在，夢將醒了。

這是個充滿變動的兩個多月。

從院長走的那時起，開始什麼都變調了。

環境方面就算了，最嚴重的是人事方面。

原本的行政醫師變成院長，而會有新的行政醫師來接替。

因為相關的種種原因，原本的行政助理也在去年年底辭職離去。

等我跨完年回國後，新面孔出現在櫃台的一角。

那人是誰我完全不知道，也沒和我打招呼或什麼的。

還是我自己從櫃台助理打聽來原來她是新接任的行政助理。

她的身份、她的名字、她本來隸屬哪個診所等等，全是我向別人問來的。

雖然我的確稱不上有什麼地位，只是個小小的受聘而已，

但我以為初來乍到，還是行政助理一職，應該要自介一下才對。

可能我觀念很陳腐固執吧。

但我也說不出「呃，請問妳哪位/ 妳誰啊？（在這做什麼？）」之類的開場白。

開始的印象差了，後來也不會太好。

沒辦法，我是個先入為主的人。

之後，就是一連串的不滿及抱怨。

不論是我觀察到的、親身經歷的、從老鳥助理聽來的。

明明我就親自和行政助理告知請假，但班表卻完全沒變，甚至連跟我的助理直到當天還不知道。

隔天早上的醫師明明就請假沒約診，卻還多讓一個助理加班跟不存在的診，

要不是我前一天跟她們提到，那加班的助理差點白來。

諸如此類。

偶爾，也會讓她本來診所的助理來當櫃台，結果我病人來了也沒通知，等到我自己發現時已過了近半小時。

她本來診所的櫃台也習慣亂壓醫生的時間，明明就說約要一個小時，

結果竟然排在後半個小時早就有病人的時段裡……

一次就算了，說過後還是又發生了第二次。

然後，就是老鳥助理的大舉離職。

雖然消息從去年十二月中左右就有耳聞，但那時尚充滿了不確定。

回國後，不到五天，就從兩名櫃台口中確定她們只做到二月中。

然後，又過了十天，從剩下的兩名老鳥口中得知她們也只做到二月中。

幾乎所有我所熟悉的人都將在這次的農曆過年後離開。

雖然心理準備嚴格說起來已經準備了一個月了，可是聽到她們親口說出來，還是受到打擊。

我是個在新環境、新人群中會很容易不安的人。

而為了掩飾不安，就是默默地坐在一旁當作旁觀者，或是單純沒突出個性的「好人」。

也是久了之後，才偶爾一起吃吃宵夜、休息時閒聊幾句、開開玩笑、抱怨遇到的鳥事、主動開個話題。

這些，是花了近一年才開始成就的事情。

是她們（包含以前的行政助理）所讓我適應的堪稱舒適的環境。

給了我最好的環境，而今，卻將在過年後消逝。

以往是也有幾個跟我要好的助理離開，但那是一個一個、有其他因素而離開的。

這次，是一大群一起，而且根本很明顯就是因為人事調動的關係而離開的。

一想到此，就會非常感傷。

今天，是原本負責她們的原行政醫師（現任院長）請大家吃飯、慰勞老鳥助理的宵夜團。

也算是專屬於我們這群人的小小尾牙。

包含院長及我在內的三名醫生、四名要走的助理、以前行政助理、被她們一手帶起的原新進助理，共計九人。

大家各種爆料、各種不滿、各種抱怨，然後，各種暢談及大笑。

這年過後，她們各自有各自的去向。

兩個要去別家診所、一個先休息、一個還在考慮新工作。

下次的聚餐不知在哪、不知何時。又不知會有哪些人。

這一年半的相處實在是太舒適、太過理所當然了。好的宛如夢一般。

而這些在年假後，就不再了。

本來有些人似乎會待到月中或月底，可是今天行政醫師請行政助理告知她們，

「就做到年假前，年假以後就可以不用來了」。

……我不懂。

我不懂，在這明顯人手從缺的情況下，為什麼不盡量將可以留的人留下來？而是像趕人似的。

人群中小團體的恩恩怨怨那麼重要，重要到影響診所的運作嗎？

我不懂。

可是就是這樣定了。

所以，只剩四十八小時了。

四十八小時後，就開始放假。

九天的假期後，我還能適應新來的環境嗎？